清风抚过,窗外那颗香樟的叶子随之舞动,带来淡淡的清香;秋日暖阳将那高大的树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抚摸着那粗糙无比的树干,转过头去,那斑驳的球桌依旧在那儿矗立,双眼氤氲,沉醉于记忆的长河之中。
乒乒乓乓耳边依旧是那单调的声音,个头才略高出球桌的矮小身影吃力地挥动着球拍。而乒乓球桌那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模糊的只记得是他身材修长、反应迅速,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戴在他的鼻梁上,显出几分古板,双脚永远富有力量。他就是我的父亲。
那年,我六岁,懵懵懂懂的时期,也正是父亲风华正茂的时期。那天,他满脸严肃的将我带到小花园中,亲手与我载下了一颗香樟,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中破土而出!
乒乓不知何时,耳边那不变的声音变了味儿,变得更加有力,而那不变的是对面的人和坚定的信念。那原与我并肩高的香樟已比我高出好几个个头,稚嫩的手抚摸着光滑的树干,眼中的稚嫩淡了许多。
汗水挥洒,高声呐喊,这是我人生第一个转折点比赛。面对比赛,父亲是庄重的,未经人事的我对此充满好奇,而胆怯也促使我输了我人生第一场比赛,心中说不上的落寞。而父亲却在那头微笑地看着我,扑面而来的是香樟那淡淡的清香。
乒乒乓乓心中向往的东西好像变了,羸弱的身子也变得强壮,而对面的人头上却添了几缕白发,在那一头乌发中显得有几分突兀。
那天,是父亲的灾难日。一向在系统内部乒乓球全省赛中得金牌的他却因为脚用力过猛而严重拉伤。在他被送进医院的好几天后,我才无意间在父母的对话中得知:父亲已经过了好多次门诊的治疗,并已落下病根。而近日,旧疾复发,恐怕不能再打球了。窗外风雨大作,那颗香樟在暴风雨中竟显得那么无力,在大雨的冲刷下摇摇欲坠。
乒这是全力一击后发出的声响,一旁的父亲脸色阴沉。这才仔细观察,不知何时竟有了小肚腩的他,竟显得有几分颓废,头发有些凌乱,衣冠不整,满脸胡茬,再无昔日那般神采奕奕。
那天,是他最后一次参赛。拼尽全力,他夺得了人生中最后一块金牌,虽然大汗淋漓、瘫坐于地,但他的脸上再次绽放出许久不见的光彩。
香樟投下了淡淡的阴影,父亲斜倚在香樟上,眼神依旧锋利,神采依旧如初,而那包裹着坚毅灵魂的躯体却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不知何时,他已有了啤酒肚,腿脚已不再麻利。但是,我总能在密密麻麻的人海中第一眼就认出他的身影,如同那伟岸的香樟树。
在记忆的转角,不知你是否伫立停留,只记得那颗挺拔的香樟和那一袖清香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