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头,锐利的阳光刺痛我的眼睛;我低头,看到夏日的向日葵,妖娆盛开。
――我知道,这金黄的幻象中,渗透着你的色彩。
――我知道,这癫狂的追逐里,承载着你的炙热。
――我知道,那个割下左耳忍受疼痛站在麦田边缘仰望星空聆听向日葵绽开的声音的你,一定是在疯狂的微笑着呐喊了
景象,星空
暗夜里的星辰,总是闪耀着灼人的光芒。她们尖叫着,嬉闹着,纡旋在你的梦里。那陷入一片金黄与橙色的天空,仿佛幻化成了梦想与现实之间巨大的漩涡,将你卷入长长的梦魇之中――
高大的白扬树战栗着悠然地浮现在我面前;山谷里的小村庄,在尖顶教堂的保护之下安然栖息;宇宙里所有的恒星和行星在最后的审判中旋转着、爆发着。这不是对人,而是对太阳系的最后审判。那来自阳光的炙热,在这一瞬,照亮了星空――也照亮了你的心田。你在圣雷米疗养院,在精神的边缘徘徊,用你心中圣洁的蓝色和紫罗兰,挥洒在与脉搏一同跳动的星星之中――那有规律、昼夜不停的金黄――那漫无边际、来自阳光的金黄!
这个世界,被你心中的茫茫之夜所包围
声音,向日葵
这灿烂的金黄,弥漫的金黄,近乎缥缈的、来自阳光的色彩――这未经粉饰的铬黄燃烧在蓝色的背景之上,从孔雀绿到品蓝。
在深深浅浅的暗影中,你用那燃烧的、沸腾在你心中的热情,侵染着向日葵花瓣的金黄,一点点,一片片,描绘着,尽情描绘着。在熹微的晨光里,我听见――
――我听见炙热的阳光爆裂的声音;
――我听见向日葵花瓣上的露珠,悄然滚落的声音;
――我听见远处,向日葵开始拔节发出的摩擦声;
――我听见葵花田里,清风吹过时花瓣的摇曳声;
――我听见葵花脚下干裂的泥土像血痂一样剥落的声音;
――我听见有人在太阳下面,踽踽独行,发出嘶哑的呐喊,流落着寂寞的丁冬声。
味道,麦田
燃烧般的金色,风吹着的麦田,翻滚的云层。被热浪蒸腾的发白的碧蓝天空下,三十七岁的你,与深爱着你的弟弟西奥一起,长眠于奥维尔?舒尔尚未成熟的麦田里。
呼吸变得仓促、苍白。火色的-声划破金色的麦田,你倒在了自己的-声中,死在了别人的唾液下。
大片阳光开始扩散――扩散,散发出晕眩的味道――
-声的硝烟味。苦涩的泪水。干枯的草味。猩红的血液味。土地被晒裂后的土香。麦子成熟优雅的香。鸟儿飞过留下的露水味。还有,阳光在这一刻断裂时烧灼的味道。
疼痛,左耳
枯槁的血液缓缓流淌,流淌。那心中的疼痛,恐怕是只有自己才能体味的。
梵高没人懂,他的割耳,他的赠送,他的死亡,使他变成了现代艺术的殉道者变成了印象派画家变成了意识流的大师。可是我们,却忘记了他的爱。他曾经对这个世界的激情染成了金黄色的向日葵,在最后的一张奥佛时期的《麦田群鸦》病情好转的他微喘拿起了不能留恋往生的手(),虔诚的天主教徒自-的人却不能进天堂。
疼痛,像阳光一样。那样的炫目着,绽放在左耳之上,一点点剖开微张的脉搏。像是在炫耀,一个疯狂的艺术者的创伤,是多么可笑,又是多么让人哀伤。
他压抑了生命中的想大声呐喊的热烈――
终于化作一轮太阳,在艺术的巅峰,在生命的后花园,在忍受所有旁人的唾弃之后,在种满向日葵的坟冢前,散发出无尽的光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