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死状,心相同的滴血。
很平常地朝窗外一瞥,又是那样一幕:
那半截老墙,颤立在那里,在暴雨或寒风中颤栗,岌岌可危,似一碰即倒。它的上半截,已经成了碎砾,它,不过是茫茫废墟中的一个。
猩红色的断瓦是他破碎的头颅,那碎撒一地的混凝土块是他凝固的血液,挖掘机霸道地卷起一阵又一阵浑浊的泥沙,我似乎闻见一股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多少间白墙黑瓦的民房在瞬间被摧毁,断垣残墙,如他们的尸身残骸,就这样曝于天下。
记不得了,中国有多少这样曝尸荒野的景象,我哪里能够一一记住呢?
我只记得青果巷,曾经也是那样一个有着斑驳陆离的白墙黑瓦、有着悠长悠长的小巷子、有着浓浓的历史沉淀的地方,可是,后来呢,后来,他好像也曾经也这样变成尸身残骸,曝尸荒野过。
如今,他复活了吗?是的,他复活了,他复活在高楼大厦中。重新建起的白墙黑瓦、低矮平房,崭新而没有丝毫古朴的气息,那还是他吗?复活的或许只是他的躯壳,而不是灵魂。
回眸眼前的断垣残墙,放眼望去,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我是不是应该快乐?快乐于这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快乐于旧貌换新颜?可,我的家在哪里?拆迁致富,是啊,土豪由此而生,他们开着宝马横行在宽阔的马路上,却不知道自己再也享受不到采集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然之趣。
我想起了老宅子,院里的那一株是老榆树还是老樟树,实在记不清,只记得院子里夏天的星星和冬天的雪人,那时候的星星仿佛格外的亮,冬天的雪也总如期而至,无论春夏秋冬,院子里总有孩子在欢腾,可现在,我,只有一个人!我无法忘记那一幕轰隆一声,巨大的铁铲敲碎了房屋的脊梁,挖土机隆隆地开进老屋,老屋霎时就变成一堆废墟、一片尘土。那一刻,我的心尖在滴血!
如今,我住在我的高楼大厦里,只是平常地朝窗外一瞥,却又是那样一幕,我的心依然一阵阵地疼痛,想我的老屋,想我们的青果巷!